第十二章 再见了新兵连
军区考核组在一个星期后来到了师里，师领导和作训科又来到了团里，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成果到底怎么样，考核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
新兵们每个人发了号码牌，上午考核实弹射击与卫生救护，韩卫民发挥不错，都考了优秀。下午就是防护与仰卧起坐、俯卧撑，单杠等科目。防护和仰卧起坐、俯卧撑韩卫民都能及格，但单杠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一个星期以来也一直在锻炼，但总是离及格不是差一个就是差两个，处在及格的边缘。
军区和师里面的考核组成员站在单杠的两侧，更给韩卫民心里增添了一些压力，如果单杠不及格，那就拖了班里的后腿，那将像罪人一样受到连队战友异样的眼光，韩卫民不敢想象，呼吸也变得急促。
严科看出了韩卫民的紧张，走过来鼓励着：“卫民，上午的考试成绩不错，下午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好。”
韩卫民抬起头看着严科：“拉单杠我每次都差那么一两个，就是拉不上去。”
“我知道你单杠不及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但你要记住，人最怕的就是自己觉得自己不行，一旦觉得不行了那就在潜意识里真的不行了。你相信一个人可以靠毅力完成他之前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吗？我相信，而且是坚信！”严科看着韩卫民，眼里是坚毅。
韩卫民看着在拉单杠的战友，眼里闪过几丝忧虑，说实话他自己能不能拉及格真的没有把握，但他知道要拼命的时候到了，跨立着的手捏紧了拳头，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着，我能行，一定能行。
单杠一个接一个拉着，很快代小飞也拉了15个下来了，在新兵连拉15个单杠已经是优秀了。他走过韩卫民身边的时候做着加油的手势，然后站在了休息区域。
新兵们一个一个上去拉着，每一个都能完成及格数量，在韩卫民看来，他们拉单杠的时候真的很轻松，胳膊用力就可以上去了，但对于他自己，却真的拉不上去。
“下一名，面对器械位置出列。”看到韩卫民没有主动上杠主考官下达了口令。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想什么，轮到韩卫民的时候他呆在了那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此时聚焦在了韩卫民身上，连长李勇和指导员范海南相互看看着急的想喊又不好喊。
“卫民。”代小飞小声的提醒着。
刘天也着急的看着，他看向班长严科，严科就这样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兵。
“班长，卫民……”刘天急了，他小声对严科说。
“相信他。”严科还是那样的没有表情盯着韩卫民。
反应过来的韩卫民看了看身边的战友，看了看主考官，他又看了一下自己的班长，他大步走向单杠的下面，起跳，抓杠，他开始一个一个拉着。
有些时候人要有一股子气，为那些不相信自己的，为那些吃苦的岁月，这股气也是毅力，是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在很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要证明给他们看，我能行，一定能行。
“六、七、八、九、十。”是刚开始是默喊，那么及格后有的新兵已经喊了出来。
主考官们看着这群新兵，看着他们高兴的喊着，再看看这个单杠上继续努力拉着的新兵，他们似乎懂了，这个新兵已经超出他以前的成绩。
“十一，十二，卫民，好样的，你已经优秀了。”代小飞激动的喊了出来。
人活着，要有一口气！
一天结束，新兵们考试成绩大都在及格以上，李勇在晚上点名的时候表扬了全体新兵，也特意表扬了韩卫民。
点完名结束严科看着韩卫民笑了，他走上楼穿大衣准备站岗，韩卫民一直跟在身后。
“你老跟着我干啥？我要去站岗了。”严科笑笑。
“班长，今天我没给你丢人吧？”韩卫民不好意思的问着。
“丢人？怎么会想到丢人？今晚上点名后的时候连长不是表扬你了吗，我们都看着呢，你今天表现确实不错，都超常发挥了。”严科拍着韩卫民肩膀，他知道他能行。
“上杠时候我愣住了，他们叫我我才反应过来。”韩卫民觉得那时候自己很糗。
“你那时候怎么想的？”严科好奇的问着。
“我就在想不能给班里拖后腿，不能让战友觉得我不行，我在心里默念我能行我能行，想着想着就愣住了。”韩卫民说完看着班长小声而又认真的问：“班长，下连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想继续跟着您，还有小飞，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严科走到韩卫民身边趴在耳朵边：“可以，我们都能在一起。你记住，你从来都不别人差，而且你也很优秀。”
韩卫民听到还能和代小飞和班长在一起，脸上更洋溢着幸福与满足。
“好了，我得去换岗了，迟到了不好，你也赶紧睡，明天还要考核，继续加油。”严科说着披上大衣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转过身认真的说：“卫民，你写文章挺好的，坚持下去。”
看着严科离去的背影，韩卫民心里一阵感动，如果刚才班长的话是鼓励让他感动的话，那么让他继续写文章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他想到了自己的梦想，他知道这个梦想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代小飞铺完床走过来看着韩卫民，他为韩卫民今天的成绩感到高兴，他捏着韩卫民的肩膀问：“卫民，肩膀疼不疼，你今天能拉到优秀了，我都不敢相信，你真是太厉害了。”
韩卫民晃了晃胳膊没有明显的疼痛：“没事，我也没想到我今天能拉那么多，居然能拉优秀。”
“卫民，你来一下。”刘天说完走了出去。
连队凉衣场，刘天习惯的点上了一根烟看着远方。韩卫民站在他的身后，他感觉班副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卫民，你知道吗？这次军区过来考核，连队原本计划不让你考的。”刘天吐口烟看着韩卫民说着。
“为什么？”韩卫民一脸不理解。
“很简单，这么高规格的考核，如果考不好对连队，对团里都影响不好，所以连队就打算把平常考试不及格的新兵换掉，这里面也有你。”
韩卫民看着刘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轻轻叹口气也看向了远方。
“知道为什么又让你参加吗？”刘天问着。
韩卫民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以前体能不行，连队不让参加考核，这能怪谁呢！
“是班长，他强烈建议用班里自己的人。”刘天笑笑继续说着：“还好，你今天表现不错。说实话，班长之前让你参考我是不愿意的，毕竟一个班的成绩太重要了。”
韩卫民看着刘天：“班副，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明天还有一个五公里，加油吧，我和你说这个就是希望你能知道，在连队如果你不行，是要被淘汰的，是被看不起的。当然我说的直接了点，但希望你能明白，因为你们快下连了。”刘天吸了最后一口烟说：“回去睡觉吧，记着，在部队里要做个强者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班副，下连后我们和班长还能在一起吗？”
“这个不好说，别想太多了，明天考核最后一天了，继续加油。”
熄灯号从远处的文化活动中心传来，韩卫民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他又一次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明天必须考一个好的成绩。
有人说，新兵连的三个月是在懵懵懂懂、紧紧张张、跌跌撞撞中走过来的。新兵连的三个月确实辛苦，这是军人打基础的重要阶段，是军旅梦开始的地方，不管过去多少年，新兵连永远是最美好的回忆。
连续两天的考核让新兵们感到疲惫，有的战士身上也磨破了皮流着血，但他们学会了坚持，学会了忍耐。新兵一班正如严科希望的那样在这次考核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全部平均成绩也达到了良好以上。
随着新兵连最后一次考核的结束，新兵们三个月的新训生活也将接近尾声，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下连。
临近下连，辛苦了三个月的班长骨干开始忙活着“解散饭”的事情，所谓“解散饭”也就是整个新兵连要在一起庆祝，不在饭堂，就在连队球场。
在那个时候，部队禁酒令还没有下达，老乡们逢年过节或者周末可以在部队服务社相聚喝一喝酒，谈一谈理想，而每当老兵退伍的时候也是部队喝酒最多的时候。而后来随着**的开始，全军禁酒令的下达，部队上下确实刹住了喝酒成风的习惯。
烧烤聚餐是新兵下连前的最后一个科目，目的是让彼此记住新兵连的这份情谊，科目是李勇下达的，范海南作了补充，就是希望今晚上所有人能玩的开心快乐。他们从连队课室搬来了几排桌子拼在了一起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每个排都发了一个烧烤炉子，晚上围在一起烤着烧烤既热闹又温暖。
初春的三月寒冷渐渐离去，新兵们也脱去了厚厚的绒衣，三个月的军旅磨练让他们成熟了也结实了。
“一个人的青春只有一次，现在的青春是用来奋斗的，将来的青春是用来回忆的。既然我们选择了把青春奉献给军营。就应该明白军人的使命、青春的价值。”连队球场，李勇站在战士们中间，看着眼前的新兵，三个月前他们都还是新兵蛋子。“你们经历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生活，你们每一个在这的人都是好样的，明天就下连了，希望你们不管今后去哪，什么专业，都不要忘记我们新兵一连，不要忘记你们的排长，班长，副班长，你们的同年兵。来，把酒都端起来。”
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看着连长，每个人的心里都为这一刻感动着，如果明天战争爆发，我们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冲上战场，哪怕是牺牲，我们也会义无反顾，不会后悔。
“来，我起个头，一。”范海南起头喊着。
“一——二——三——干——干——干！。”全连一起喊出了响亮亮的口号后喝完了杯中的啤酒。
代小飞和韩卫民坐在一起烤着鸡翅和肉串，他们俩很喜欢连队的这种氛围，和同年兵在一起的时候很亲切也很自在。
李勇来到严科面前坐下，他看着严科笑的有些狡黠：“严科，我敬你还是你敬我？”
严科把酒倒上：“连长，我敬你。”说着准备把酒端起来。
李勇哈哈一笑拦了下来：“敬我个毛，我敬你，我先敬你。”说完拿起了啤酒瓶。
严科笑笑碰上去和李勇喝着，三个月结束了，他们是该舒口气了。
“连长，这杯我敬你。谢谢你能相信我，没有放弃我们班的每一个兵。”严科接着敬酒。
听这句话李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根本就不想在考核的时候换掉考试不及格的兵，这是造假。“你别恶心我了行吗？我也不想造假，但团里对这次成绩太看重了，我和指导员也没办法，营里就是这么定的，把考试不合格的适当换一下，不过，这次考核他们都考得不错。”
“我哪有恶心你，说真的，他们确实尽力了。”严科认真的说着。
“我看出来了，特别是你们班的韩卫民，这小子没给你丢脸，是个好兵。”李勇笑笑。
严科看看连长，靠近了一下碰了碰酒：“连长，我想要两个兵，下连后跟着我。”严科知道，这点要求对李勇来说很简单。
李勇听到后苦笑一下：“我知道，你想要代小飞和韩卫民是不是？我们辛辛苦苦三个月就是为了知根知底，选点好苗子子给连队，但你只能要代小飞，韩卫民你要不了。”
“为什么？”严科有些惊讶，下连后要自己带的兵很简单也很正常。
“你看你，别咋呼，我说韩卫民你不能要。”李勇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听连长说完严科就有点恼火，还是强压住小声质问：“难道韩卫民就因为体能不是很好你就不要？我不答应！”
李勇哈哈一笑，伸出啤酒瓶碰了一下说：“你也知道，韩卫民在团报上发表过几篇文章，宣传股的申股长早就和我说过了，让他下连后去股里面当报道员，所以，不是我们不想要，是根本就要不了。”
严科听到这个消息楞了一下，他看着不远处的韩卫民，韩卫民和代小飞一样，纯洁的像一张白纸，他们两个好好锻炼以后肯定能有所作为。严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他看兵还是很准的，好兵坏兵能看的出来。但一起相处了三个月，即将不能在一起，突然有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晃动着手里的酒瓶，突然觉得酒很苦涩。
“明天就宣布了，我今晚上就想和你说这个事的，你先开口了也好，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李勇倒是觉得释然了，他理解严科，理解新兵班长和新兵的那种感情，但团里的通知已经到了，他能不执行吗？谁都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去班里陪下他们吧，一班长。”李勇拍了拍严科的肩膀，是的，至少今晚上他还是新兵连的一班长。
严科看了看李勇，朝自己的班走去，明天就要分别了，是该聊一聊了。
“班长来了，吃点烧烤，刚烤好的。”刘天递了过来。
严科笑笑看大家，眼睛落在了韩卫民身上，韩卫民还是那样开心的笑着，明天就下连了，我们都还能在一起，他知道，韩卫民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开心的笑着。
连队不时响起一二三干干干的口号，对于下连，新兵们是好奇的，也是迷茫的，有的甚至会不适应，三个月在一起的摸爬滚打已经让彼此熟悉了这种氛围，这种圈子，对于即将打破这种生活训练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成长更是挑战。
“明天就下连了，你们有什么感想吗？”严科看着大家。
“有谁想对班长表白的赶紧的啊。”一个战士开着玩笑。
“三个月了，感觉时间好快啊，班长，我们还想继续跟着你。”一个新兵说完，新兵也赞同着。
代小飞和韩卫民没有说话看着严科傻乐着，刘天手里拿着根烟转动着，明天就要下连了，他们每个人都很珍惜这最后一班的时光。
“唱首歌吧，卫民，你起头。”严科看着韩卫民。
韩卫民站了起来，也许这是他们班最后一次在一起唱歌了，每个人都端正了坐姿。
“唱首歌，《战友之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一起唱。”韩卫民领唱打起了拍子。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子弟。战友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把我们凝结成一个钢铁集体，钢铁集体……”随着韩卫民的节拍，新兵一班的每名战士都唱的很卖力，响亮的歌声让别的班都惊讶的看向了这边。
这是他们在新兵连最后的歌声，每个新兵都发出了三个月里的呐喊。所有的苦累，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有不舍，不舍得这里的一切。
李勇和范海南看着新兵一班，他们也为这一刻感动着。范海南看看李勇：“明天下连了连长，我们三个月的搭档生活也结束了。”
“是啊，我也该回老连队了，最近老连队迎检多，我们指导员快忙不过来了。”李勇感叹着。
“英雄连队就是不一样，你们连队可以我们全军学习的标兵连队，各级都盯着你们呢，很多连长指导员都挤破头想去你们连队任职。”范海南确实有些羡慕。
“是，我不否认在六连调职快，但这么好的荣誉连队如果让一心想调职想升官的人带，那么六连的牌子就会毁掉。”李勇认真的说着，他是担心，他所在的硬骨头六连是名誉全军响当当的连队，如果单位主官不行，再好的连队也会慢慢走向萧条。
在一班的带动下，很快各班也组织唱起了歌，范海南看着唱歌的新兵赞同的说：“你说的很对，一个连队行不行，过不过硬首先要看他的单位主官，我们连主官这一级任重道远啊！”
“你们红三连也是牌子连队，也是我们六连的对手。”李勇拍一下范海南的肩膀，他说的没错，红三连也是团里有名的标兵连队。
“希望红三连有一天可以超越你们。”范海南笑笑。
“那不一定。”李勇也开着玩笑。
因为明天下连，新兵连在今晚上是热闹的，每个人都敞开了心扉说着三个月的感悟，
“明天就下连了，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严科看着大家，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韩卫民身上。
韩卫民看看大家，又看到班长在注视着自己，他不好意思的擦擦嘴: “只要能继续跟着班长，我们就不怕。”。
严科勉强笑笑，明天通知就下来了，要和他说吗，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严科看了看一班的每名新兵，他端起啤酒说：“你们记住了，不管今后你们分到哪里，你们曾是一班的兵，你们都是好样的。来，干一个。”
在严科的带动下，新兵们情绪高涨，纷纷站起来将酒碰在了一起。随着一二三干干干的口号一饮而尽，那种感觉就算马上上战场也毫不畏惧。
夜色渐浓，远处又想起了熄灯号的声音，时间总是在不轻易间流去，新兵连三个月就这样结束了。
